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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0章 倒打一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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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0章 倒打一耙

長孫無忌騙高明他還得去漢陰郡, 高明信以為真,反過來勸他舅保證身體。

兩輛車和四匹馬從安陽城外拐上官道直奔長安。一輛從漢陰郡來的馬車緩緩駛向清河村。

種小麥的地犁好了,二茬水稻還得再過幾日才能收割, 又正值秋高氣爽好時節,閑著無事的村民都從家裏出來,有人上山采菌子, 有人在樹下做活。

村正在鐘家斜對面樹下編竹筐賣給喜兒。兩輛車剛走又來一輛,村正忍不住跟年長幾歲的老翁感慨:“咱們村越來越熱鬧。”

老翁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見過這種光景:“托二郎的福。”

村正想點頭, 車停下,駕車人擡頭,他的神色驟變, 像看到欠錢不還的仇人。編冬日草鞋的老翁停下, 一樣臉色不好:“她又來幹嘛?”

聽到“文長”二字,金寶的父親沒法裝聾作啞,放下木屐底:“姑來了?”

寧氏低頭裝不在。鐘玲瓏神情高傲地嗯一聲就往屋裏去。鐘文長趕忙追上去解釋:“屋裏臟亂。”

鐘老二的房子年久失修, 金寶父母擔心遇到秋雨綿綿屋裏漏水,前幾日把屋裏的東西移出來, 請二郎和鐘子孟幫忙把屋頂翻新,屋裏又刷一層泥。墻壁沒幹,東西都擺在院裏, 亂糟糟無處下腳。

鐘玲瓏推開院門看到一個熟悉的櫃子,好像酸枝木。鐘玲瓏記得這是母親的陪嫁。鐘玲瓏納悶, 母親怎麽沒有拉去漢陰郡:“文長,你祖母的櫃子怎麽在你這裏?”

鐘文長:“金寶出生時我祖母給的,說留著給金寶放衣服鞋。”

鐘玲瓏不好跟孩子計較:“那怎麽放外面?”

“屋裏潮濕, 過幾天晾幹了就搬進去。姑找我有事?”鐘文長問。

鐘玲瓏點頭示意他進院說,又給兒子個眼神, 叫他在門外守著。鐘文長心裏有個不好的預感,面上只有好奇:“什麽事這麽小心?”

搶生意這種大事,鐘玲瓏不敢不謹慎,她壓低聲音問鐘文長可知沈二郎在哪裏。

鐘文長被問得一楞一楞,二郎不就在隔壁嗎。

“姑找二郎啥事?”鐘文長平時喊“叔”,他潛意識裏不希望漢陰郡的親人發現他跟大伯一家走得近。“他跟你不熟吧?”試探道。

鐘玲瓏不自覺露出笑意:“別管熟不熟。我問你有沒有聽你大伯說過沈二郎去哪裏了?”

什麽跟什麽?鐘文長不知如何回答就想找妻子,喜兒的聲音突然傳進來“又是誰啊?”鐘文長眼前一亮,不待他姑開口,三兩步到門邊:“姑,喜兒在這裏,有什麽事你直接問她吧。”

喜兒看過來:“你姑?”

鐘玲瓏無處可躲只能出來:“是我。怎麽了?”

“這話該我問你吧?找我幹嘛?”

鐘文長解釋他姑找二郎。喜兒陡然想起趙掌櫃前些天說的事,鐘玲瓏可算來了。

“二郎,有人找。”

鐘玲瓏長子脫口道:“沈二郎在家?”

喜兒:“他不在家能去哪兒?”

話音落下,沈二郎從屋裏出來,手裏還拿著一把透著寒氣的寶劍:“誰找我?”

不出喜兒所料,鐘玲瓏一副見鬼了似的:“你你,你沒死?”

二郎眉頭微皺很是不快。

喜兒:“你比我們大幾十歲,你都沒死我敢死?”

鐘文長心中有氣:“姑,怎麽說話呢?”

“可是——”鐘玲瓏此刻顧不上回答侄子,“你什麽時候回來的?”

喜兒瞪她:“憑什麽告訴你。”

二郎移到喜兒身邊拉住她的手,沖她微微搖頭,別跟鐘玲瓏廢話。

“前幾日。巴不得我死外面?”

“你沒事怎麽不跟家裏聯系?”鐘玲瓏質問,仿佛二郎是她兒子。

饒是二郎料到鐘玲瓏見到他得大驚小怪,甚至呼天喊地,也沒想到她如此自以為是:“聯不聯系與你何幹?友人家中繁忙,我過去幫著忙一段時間,還三天兩頭寫信?可笑!”

鐘玲瓏有口難言。

二郎面色不渝地問:“找我何事?”

喜兒聽到腳步聲,趕忙回家,擋住好奇出來看熱鬧的幾個小孩,端的怕鐘玲瓏通過“高明”二字猜到小孩乃皇長子。

原本喜兒以為“高明”二字是二郎臨時謅的。長孫無忌喊“高明”很順嘴,喜兒這才明白“高明”是乳名,就像她侄子“鐵柱”。村裏人沒聽說過皇長子還有個乳名,漢陰郡人多,指不定有人聽說過。

皇長子在自己家值得炫耀,可一旦被外人知道只會帶來無盡煩惱。

鐘玲瓏一臉豬肝色,怒道:“吃飽了撐的找你!”

二郎輕笑一聲:“是嗎?”打量一番手中的劍,“我手中的劍不這樣認為。”

“你你想幹什麽?”鐘玲瓏嚇得往兒子身邊移。

二郎:“回去告訴老二老三,既然走了就別回來。雖說如今中原太平,可難保山野之中還有窮兇極惡的盜匪,亦或者見人殺人的野人。”

鐘玲瓏張口結舌:“你——你威脅我?”

“我好心提醒怎麽成了威脅?”二郎仿佛很不明白,轉向村正等人,“我威脅她?”

村正等人齊刷刷搖頭。

鐘玲瓏氣得胸口疼,隔空指著沈二郎:“朗朗乾坤,你敢逞兇,朝廷饒不了你!”

“有何證據?”沈二郎反問,“沒有證據我明日就去縣衙告你們誣告!”

鐘玲瓏眼前發黑,厲聲道:“你敢!”

“我有證人有何不敢。”沈二郎回頭看鄉親們。

村正依然不知道沈二郎以前靠什麽謀生,但憑他會騎馬,會射箭,還會耍劍,還能給村裏孩子上課,顯然精通君子六藝。這樣的人就算職位低微,與他往來之人也不可能都是他這樣的。否則哪有錢經常去福滿樓喝酒吃肉。

二郎朝中有人,他怕什麽。村正起身:“我可以給二郎作證。”

來這邊做活的村民跟村正一樣認為二郎朝中有人,所以陸陸續續起來要為二郎作證。寧氏不敢摻和,因為她上面還有公婆,她就過來勸鐘玲瓏進屋喝點水。

鐘玲瓏不敢罵二郎就吼她:“氣都氣飽了喝什麽喝!”

金寶母親不再勸:“那我去地裏薅點菜煮碗面?”

鐘玲瓏剛才進院看到很多破舊的東西,認為侄子沒什麽錢,做變蛋賺的錢被侄子侄媳交稅了,面不是豆面就是高粱雜面:“不了。晚了城門就關了。”對兒子道,“掉頭回去。”

喜兒交代幾個小的乖乖在院裏帶著,出來擠兌:“這就走啊?不吃了飯再走?”

鐘玲瓏假裝沒聽見。

喜兒又靠近幾步:“又不找二郎了?”

鐘玲瓏依然假裝沒聽見。

喜兒大聲喊:“以後常來玩啊。”

二郎忍不住笑出聲:“把人氣死惹來官府有你煩的。”

馬車還沒跑起來,二郎的聲音傳過去,鐘玲瓏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氣死過去。到安陽縣家具鋪,鐘玲瓏找趙掌櫃問他沈二郎回來怎麽不告訴她。

趙掌櫃佯裝驚訝:“回來了?”

“你不知道?”

趙掌櫃:“我這麽大的鋪子哪有空三天兩頭下鄉。你不買皮蛋我過去幹嘛?跟鐘子孟聊東家長西家短啊。”

鐘玲瓏無法反駁:“沈二郎有一把劍看起來很鋒利,像見過血,有錢也買不到。你去打聽打聽他有沒有在長安犯過事。”

趙掌櫃很無語:“你想幫我做皮蛋,不是我指望你賺錢。勞煩你搞清楚。長安離安陽不遠,快馬加鞭不停歇一日能跑個來回。沈二郎犯過事不躲到西南,在清河村等著福滿樓和得意樓的人拿他換賞錢嗎?”

鐘玲瓏被問住了。

趙掌櫃:“請你動動腦。我之前說過,你大哥神色不好可能是擔心二郎積勞成疾,你不信,非說他可能參與政變。我提醒過你,當今沒有趕盡殺絕,幫著太子算計當今的魏征都沒事,沈二郎就算追隨過太子,陛下也不可能挑他出來嚴懲。”

“那怎麽辦?”

趙掌櫃:“你幫我付違約金?”

“違約金多少?”鐘玲瓏順嘴問。

趙掌櫃早就設想過今天這一幕:“一千貫!”

鐘玲瓏母子二人倒抽一口氣,異口同聲:“不可能!”

“對她也是對我。”趙掌櫃道,“違約金不多,喜兒拿著方子到處賣,以後誰還找我買變蛋?”

鐘玲瓏被說服了。

趙掌櫃:“我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麽多錢。但京師富人不差錢。莫說那些世家,福滿樓東家也能拿出這麽多錢。”頓了頓,“你在長安多年應當知道,太平年月一處不大不小的宅子也得這麽多錢。”

以前長安亂起來,房子不值錢,鐘家的院子也賣了百貫錢。要不然哪有錢從長安搬到安陽修房子買農具買水田等等。

趙掌櫃:“看在你幫我賺了不少錢的份上提醒你,沈二郎以前病得起不來是積勞成疾。沈二郎不會做種地。想必你也猜到他不是生意人。”

士、農、工、商,除了農和商,她也沒聽兄弟說過二郎是匠人,以前很亂文官當不長,不可能積勞成疾。想到這些,鐘玲瓏驚得目瞪口呆。

趙掌櫃:“我什麽也沒說,你什麽也沒聽見。”

鐘玲瓏惴惴不安地到漢陰郡就叫兒子先回家,別告訴家人沈二郎手持寶劍見過血,她去找兄長弟弟,提醒他們別再招惹沈二郎。

曹氏不怕,她認為“人走茶涼”,沈二郎窩在鄉下種地,長安那些人不會再幫他,還勸女兒放寬心,沈二郎故意拿劍嚇唬她。

沈二郎又不知道鐘玲瓏什麽時候過去,怎麽可能那麽巧,鐘玲瓏前腳到,他後腳拿著寶劍出來。小高明覺著二郎教他的劍法他學會了,想跟金寶和鐵柱出去玩。二郎就把劍拿出來叫孩子們長長見識。

二郎每一招都帶著殺氣,高明嚇得心底發慌往有為身後躲,二郎也沒停。一套劍法結束,二郎問高明:“學會了?”

高明張了張口:“我好像,好像——”

二郎替他說:“過家家?”

小高明無地自容。

二郎:“雙手無力,下盤不穩,招數飄忽,還學會了?我看你是學廢了!”

小高明跑過去抱住他的腰,小臉埋在他懷裏,後腦勺仿佛寫著,知道錯了,別罵了,別罵了。

北面山邊有一片空地,二郎準備領著幾個孩子去後山耍劍,不巧聽到喜兒叫他,他就叫幾個小的去拿木劍,他先出去看看誰找他。

鐘玲瓏不信世上有這麽巧的事,再次信了老娘的鬼話。鐘老三又說,他女婿潛心學兩年,明年到長安一定可以過明經科。屆時莫說一個沈二郎,三個他也不怕。

明經科好過,鐘玲瓏也認為梁秀才又學兩年十拿九穩,頓時又充滿了信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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